第 12 章

 這間屋的佈置很是精巧,臥房被屏風隔開,裡面佈置成一間小小的書室,書桌上,筆墨紙硯齊全。

 等水燒開,她捧著茶盞站在窗前,看窗下幾條掛著橘色燈盞的交叉小路,看了會,覺得有些累,搬了把椅子過來,曲腿坐著。

 沒多久,掌心就被燙紅了。

 溫禾安將茶盞放在窗下架著的小木几上,食指摩挲著大片緋紅的肌膚,定定看了半晌,而後皺眉。

 現在的身體太弱了。

 在真正的風雨面前,聰明的伎倆毫無作用,只是自取其辱。

 溫禾安忍不住摸了下臉頰,總覺得好像會隨時摸到一些什麼,可能總是懸心,所以一想起來就要確認後才能勉強安心。

 江召和溫流光不是省油的燈,他們背後的天都和王庭更不是。

 個人與世家對抗,無疑是螳臂當車,更何況她修為還被封著,身上傷都沒好全,有心無力。

 溫禾安又在風口站了一會,直到迷了眼,抬手揉了揉,才終於下了某個決定。

 她展袖坐到書桌前,鋪紙,研墨,落筆,最後折進信封中封好。

 修為的事她想辦法去談判周旋,可這段時間,她也不能稀裡糊塗,滿心焦灼卻無計可施地混過去。

 巫山畫仙的點畫術,天下聞名。

 若是能學一些,用作防身也不錯,至少下次再遇到同樣的境況,不至於如此被動。

 只是看能不能和陸嶼然商量一下,不知道他究竟是個怎樣的態度。

 溫禾安放下筆,惆悵地用手指揉了揉眉心,極輕地嘆息。

 說實話,她從未看懂過陸嶼然這個人。

 和他帝嗣的名號一樣,陸嶼然身上自帶一種蒼雪般的孤高清傲。

 數萬裡巫山之內,他不論走到哪,面對誰,永遠都高居雲巔,族內那樣多的年輕人,無一人敢上前與他攀談,偶有眼神上的交流,對方也很快俯身恭敬行禮。

 他也不在意,我行我素,生殺予奪。

 溫禾安自己的事也忙,天都一堆棘手的事全壓在她手裡,他們之間相敬如冰,遵守著結契之日那個列了許多條條框框,顯得格外幼稚的規矩,井水不犯河水。

 但就跟陸嶼然先前說的一樣。

 她確實,曾因一些原因,不得已纏過他一段時間。

 起先,陸嶼然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那也是極其不短的一段時間鬥智鬥勇的接觸之後,陸嶼然這個人,才露出自己稍微有些不一樣的一面。

 她哪一天稍微多接近他一點,第二天必定在正事上遇到各種岔子,來自巫山刻意的敲打找茬,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誰的手筆。

 她累得連打坐都盤不起身體,只想倒在床上昏天暗地睡一覺的時候,他非不讓她如願,又是推她,又是掰著她,直到她氣得將兩條腿都擱在他身上,他才倏地安靜了。

 她一連兩三天不回巫山,一回去,就見他臉冷得比第一次見時還明顯,居高臨下睨她,問她夜不歸宿有沒有意思。

 說實話,陸嶼然的脾氣真不怎麼好。

 明明悄無聲息結束關係也是他先她一步提的,說的時候一臉公事公辦的漫不經心,她思忖一會後應下來,他邊在文書上敲上象徵帝嗣的章,靜了又靜,抬眼看她,說:“溫禾安,再有為敵的時候,我絕不收手。”

 她一連好幾天都在琢磨那個絕然的語氣,想,明明自己答應解除關係的時候也沒遲疑讓人久等。

 怎麼就又惹到他了。

 那個時候,誰能想到,他還會來歸墟撈她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