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陸嶼然對外人正眼不給一個,傲得不行,從不愛半點和熱鬧沾邊的活動,私下裡褪去帝嗣的名號,倒是經常口不對心,有時候還愛生氣,但他同樣很細緻。

 即便前一刻還冷著臉擺著譜,掃掃你的臉色,覺得不對,也會皺著眉問你怎麼回事,然後丟過來一瓶即便是放在天都本家也千金難求的巫醫秘液。

 她還記得有一次,她犯了頭疼,天天夜裡都不得安生,想著反正睡不著,索性半夜爬起來處理公事。

 一連兩三天,第四天她披衣起身的時候,陸嶼然煩不勝煩地睜開眼睛,捏著她手腕,瞳色很清,帶點明顯的惱意:“你又上哪去?還睡不睡了。”

 溫禾安半坐在他懷裡,微一嘆息,伸手碾了碾太陽穴,坦誠道:“我頭疼。”

 陸嶼然湊近看了看她無辜的眼睛和不太好的臉色,清醒了,又有點不開心:“幾天了?”

 “好幾天。”

 溫禾安爬起來,朝他道:“可能是上次秘境裡不小心撞的,沒事。你睡吧,我去外面,不吵你。”

 “你怎麼不說?”

 陸嶼然皺眉,跟著起身,隨手披了件外衫,直接往外走,聲音透著還未完全清醒的啞意:“……誰還睡得著。”

 沒過多久,他取來了巫醫珍藏釀就的百花水,放在溫禾安的案桌上。

 溫禾安那時候就有點不太確定,覺得自己在帝嗣心裡是不是也算有點特別。

 誰知兩日後。

 陸嶼然跟她提了秘密結束道侶關係,他緊盯著她,與她對視,一字一句道,她現在就可以迴天都了。

 自那之後,溫禾安再也不敢相信自己在這方面的不靠譜感覺。

 ……

 空間裂隙停在外島,溫禾安回神,跟在他們身後走出來,被眼前的景象刺得眯了下眼睛。

 滿目瘡痍,

 斷壁殘垣。

 值得一提的是,視線中一個人也沒有,一具軀體都找不到,好似所有村民都在雨裡融化,不翼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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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蓄謀已久的行動已經接近尾聲,絕大多數房屋,山道,梯田與山崖都被不可抗拒的力量摧折,視線中只餘最後兩戶人家還在下沉的邊緣。

 溫禾安踩著腳下攔腰折斷的樹幹,幾個飛掠上前,陸嶼然同時也到了。

 真正離近了才發現,這幾座房屋呈現出種詭異至極的狀態。

 一顆小小的松果狀的果實被當做聖物,通常被供在村民們的家中,此刻皆懸在半空中,天上還一刻不歇地下著雨,但這雨落在尖尖的屋簷上,就變作了銀色的蜿蜒長線。

 看起來像是這些線生生提起了房屋,它會在某一刻轟然下墜,將屋裡的一切都碾為齏粉。

 “傀線。”溫禾安一眼認了出來,深感棘手:“怎麼辦,強行斬斷?”

 商淮也到了,他一看這情形,尤其是如此之多的傀線,霎時頭都大了:“這麼多傀線,得扯到什麼時候?靈力奈何不了傀線,傀陣師又不在我們跟前,打都沒處打去。”

 說話間,最後三間房屋已經卡在下懸邊緣,它果真齊齊斷裂了。

 就在他們眼前。

 溫禾安俏臉一寒,九境氣息勉力強行擴開,才要動作,手腕就被陸嶼然伸手不緊不慢扯了下,他側首,自滔天風雨中看過來,語調透著徹骨的清寒:“我來。”

 聽得這話,商淮眼皮頓時一跳,只覺大事不好。

 下一刻,雪白劍光自他懷中抱著的劍鞘中展露無匹鋒芒,清越錚鳴響在耳畔,隨後是猩紅的血線,從陸嶼然的右臂傷口中暢快飈出來。

 商淮下意識偏頭,手背還是沾到了點,他顧不得這些,睜大眼看著陸嶼然,心頭焦急如焚。

 羅青山耳提命面那麼久,說白了這位根本沒聽進去一句。

 溫禾安原本躲過了,豈料朔風猛撲,六七點血點灑在她唇角與臉頰。

 她不在意,一心盯著傀線暴漲的戰局,隨時準備出手,站了一會發現,陸嶼然完全壓制了局面。

 與此同時,有一點清甜順著唇漫進齒關,體內燃燒不歇,即便是服用巫山百花水也壓不下的灼熱感竟被這幾股清涼之意生生壓下。

 一直在燒的火焰小了好幾圈,最終偃旗息鼓,回攏進左臉那片區域。

 一切恢復正常。

 溫禾安怔住,眼睛睜圓,十根手指尖都麻了,尤覺不可置信。呆了半晌,她才後知後覺伸出手拭了拭自己的唇,原本溫熱的血已經不見了。

 她重重碾了下,放在眼前看,只能看出一點紅色的印記。

 溫禾安轉身看向已經一步踏回山崖之上,單手將飲血的劍精準拋入劍鞘,眉尖凝著點不散戾氣的陸嶼然。

 商淮眉頭皺得和苦瓜一樣迎上去,用身體擋住他屢屢自傷的臂膀。

 溫禾安意識到。

 血。

 是陸嶼然的血。

 ——能緩解妖化,還是能解至毒?

 這難道就是……被巫山神殿生而賜予的特殊能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