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娘 作品

第37章 第 37 章










“慄老師……”應隱被他銳利的話語刺破得難堪:“希望這次我能有機會。”









慄山搖了搖頭:“你這次也沒有機會。”









應隱愕然:“為什麼?我的表演就算還有不到位的——”









“你的表演很到位,但這個角色已經安排給別人了。”









應隱擰了下眉:“你的意思是……”









“其實這部片我只擔任監製,掛名導演,在片場的,會是我的學生謝揚。”









應隱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啼笑皆非地笑了一聲:“是要用我來抬轎麼?應隱試鏡落選,誰誰誰表現驚豔?”









慄山不置可否:“通稿怎麼發,是你公司內部的事情,與我無關。”









應隱一剎那明白了。









她點點頭,唇角諷笑:“這樣。難為您特意單獨告訴我。”









“我很早的時候,就跟柯嶼討論過你,他對你是不遺餘力的盛讚,所以……”慄山頓了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接下來的話才是重點。”









應隱還沒消化完試鏡落選的消息,聽了這句,臉色有些茫然。









“我個人在籌備的項目,是一部愛情文藝片,劇本的終稿還在調整。這是我時隔三十年後,第二部純粹的愛情片,說實話,不保證好看,也不保證能順利公映。但我中意你。你的檔期,公司已經為我空出來了,試鏡在年前進行,希望到時候我能見到你。”









出試鏡室時,俊儀和麥安言已經等著。俊儀是很熱切的,焦急地問怎麼樣怎麼樣,但麥安言一臉知曉一切的平靜。









應隱跟他對視片刻,一句話也沒說,口罩帽簷下的臉面無表情。









她穿過熱鬧的、不明所以的、偷偷仰望的人群,抬起眼,古偶網劇出身的阮曳出現在走廊盡頭。









她也打扮得很低調,很惶恐的模樣,正在執行經紀的擁護下迎面走來。









兩人的錯身而過只是一剎那,誰也沒說什麼。









電梯間靜謐異常,俊儀察覺到氣氛不對,一時噤聲。









“你不去幫幫她麼?”應隱看著一層一層上升的數字,冷靜地問。









麥安言回得文不對題,卻開門見山:“你不虧。慄山真真正正的女一號,是屬於你的。”









慄山要她的檔期,但這部片沒投資方看好,片酬很低。辰野是經紀公司,不是慈善協會,最賺錢的搖錢樹沒道理拿去賤賣。宋時璋想安排阮曳打進電影圈,一來一去,雙方各取所需,交易得嚴絲合縫皆大歡喜。









他不知道應隱有什麼好鬧脾氣的。









“是嗎。如果不用她做交易,是慄山就不選我了,還是公司不會放我檔期?”









“慄山的片酬,是你所有邀約裡最低的。”麥安言心平氣和地明言:“你的三個月值多少錢,我比你心裡更有數。”









應隱笑了笑,轉過臉,面對著麥安言:“你快把她扶起來吧,當我求你。”









她字字清晰:“這破一姐,我是一天都不想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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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邵撥給她視頻時,應隱接得很快,面前堆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在幹什麼?”









應隱垂眸擰著手中的塑料殼:“扭蛋。”









“扭蛋?”









應隱小孩子似地點點頭:“商先生,你玩過扭蛋麼?”









“沒有。”









“小時候買不起,覺得好奢侈啊,每次都蹲在便利店前,看別的小朋友拆。為他們高興,為他們可惜。十五歲時,我接到商演活動,第一件事就是買了一枚,但裡面的恐龍好醜啊。”









她說笑著,趴在桌子上,看著恐龍:“這麼多年過去了,它們還是一樣的醜。”









商邵靜靜聽她說完:“出什麼事了?”









他總是這麼敏銳,不給人藏心事的機會。









應隱拆開當中小玩具的塑料袋:“沒事,你這幾天怎麼不找我了?你厭煩我麼?”









用這麼嚴重的詞,聽得商邵心裡直沉沉的一墜。









“還在忙,想盡快回國,反而被事情絆住。”商邵說著,將手機捺下。









應隱聽到他壓抑不住的一連串咳嗽,十分乾啞。









“你感冒加重了。”她放下扭蛋,透過攝像頭,捕捉商邵的神色。









他看上去很累,雙眸難掩倦意,似乎一直以來都沒睡過什麼整覺。









他的白襯衫也不復筆挺,被赤道的炎熱和雨季的潮溼悶軟,鬆垮地勾勒出身形,顯得他散漫而落拓。









真不講道理,這樣看著,他反而更迷人了些。









應隱忘了扭蛋,雙眸專注地停在屏幕上。









她很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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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份是塞倫蓋蒂大草原的雨季,萬物生長,春天的氣息滋生,動物重新越過馬拉河,歷經九死一生的長途跋涉,跨過坦桑尼亞和肯尼亞的邊境,回到水草豐美的塞倫蓋蒂。









當地政府辦事處,一個穿著傳統長裙,蒙著豔麗面紗的女人,正跟櫃檯後的黑人激烈地交流著什麼。









“i gt lst,the bus……”應隱快詞窮。









她流利的口語在這裡派不上用場,大家彼此雞同鴨講,雙方都覺得自己英文口音很標準。









黑人慢悠悠拖長調子回:“relax relax,sit dwn,dn't wrry, i gt yu。”









他就會重複這一串。









gt yu, gt個鬼!









應隱兩隻手都比畫上,英文一個字一個字用力往外蹦:“我被搶劫了,我的錢包,我的護照,我的手機,以及你們這該死的bus!說好的兩點有一班,現在已經三點二十了!”她手指用力戳著錶盤。









“h……”黑人聽懂了,攤攤手,聳聳肩:“miss,在我們非洲,唯一的時間指針是自然,是太陽光,relax,不要被你的watch推著走。”









“what?!”









不要把沒時間觀念說得這麼清新脫俗好不好!









一旁狹窄陰涼的樓梯口,一箇中國男人正在當地官員和另幾個中國人的陪同下,步履從容地走下樓梯。









“雨季的施工確實會受影響,考慮到當地人的節慶風俗,以及接下來的safari……”









駐紮在坦桑尼亞的下屬彙報,苦笑了一下:“邵董,您放心,我們很瞭解這裡的工作風格,您病了這麼段時間,還是儘快回香港養病得好。”









坦桑塵土飛揚,一天到晚戴口罩也沒用,商邵點點頭,手抵著唇又咳嗽兩聲,將口罩覆上,壓好。









他回覆下屬的關心:“我還要去塞倫蓋蒂一趟,過兩天就回去。”









“telephne!i want telephne!”應隱最終放棄溝通,雙手合十,強忍在崩潰邊緣:“please please please……”









大使館的電話是多少來著?怎麼記到手機裡了……手機又丟了……**,死循環!









一段短短的樓梯走盡,商邵腳步微頓,即將穿過大廳時,隔著辦事的職員,他遙遙望了一眼那個女人。









從頭包裹到腳的傳統服飾,但難掩曼妙曲線。









那種曲線是起伏又單薄的,與當地人不同,充滿了讓他熟悉的感覺。









他眯了眯眼,一時間心跳激烈起來。









又覺得自己是病昏了。









怎麼可能?









她現在,應該在生日派對上。









“well,miss,”那個黑人櫃員也煩了:“但是我這裡既不是失物招領處,也不是公交公司,r 電信公司,miss,”他手指用力戳著一張塑封招牌,上面字母眼花繚繞:“lk,這裡是城市建築規劃與……”









“嗚……”應隱沮喪地嗚咽一聲,兩手撐著桌沿,深深地呼吸,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她的說走就走好失敗,會不會被大使館送到他面前。他會笑她的。









但她很想問問,你有沒有跟阮曳跳舞時目不轉睛地看她?









親口問,親耳聽,要他否認,要他哄得用心盡力。









一行人對商邵的腳步凝佇不明所以。









“那邵董……”下屬喚了一聲。









商邵聽見了,但目光還停留在她身上,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下一秒,櫃檯前的女人抬起臉,遲疑、又不敢置信地望向這邊。









她有一雙星光熠熠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