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娘 作品

第120章 第 120 章

 被應隱邀請當伴娘時, 俊儀一整個大寫的拒絕加驚恐。


 想也知道,應隱和商邵的婚禮堪稱世紀婚禮,到時出席的, 這首富那政要,非富即貴,全是big man, 她小小俊儀, 小小十八線小鎮做題出來的, 腦袋不靈光,情商不上線,英語只會fine thank you and you, 講話一緊張就結巴,敬酒一舉杯就手抖。讓她當伴娘陪著全程儀式和敬酒?那豈不是有多大的舞臺丟多大的人?


 “不行不行不行, 這我當不了……”程俊儀扭頭就跑, 被應隱死活拉住。


 “怎麼當不了?”應隱哭笑不得:“你一定要當。”


 “我肩膀上有疤……”


 “穿帶領子的禮服,不穿抹胸。”


 “我不會說話……”


 “不用你說。”


 “我我我我我不會喝酒!”


 “不用你喝!”


 “我醜!”


 “你不醜!”


 俊儀拼命抽著手,快哭了:“我沒見過世面,會給你丟臉的!”


 “怎麼會?”應隱提醒她:“你見過那麼多大明星大老闆, 宋時璋被你翻過白眼,商先生被你罵過變態,你怕什麼!”


 “宋時璋跟他們比只是小兵小將,商先生是他大人有大量,也許我手一抖,把香檳酒潑到特首夫人臉上!”


 應隱:“……”


 怎麼還押上韻了?


 俊儀總算把手抽出來了,揉揉腕子:“你看, 嚇死你。”


 應隱呆滯了一下:“那你別拿酒。”


 俊儀還是想跑, 應隱拉住她衣襬:“程俊儀!我都沒有幾個朋友!”


 應隱確實沒幾個朋友。她在《漂花》劇組熬大夜時, 她的同學朋友正在為月考會考高考發愁。少年友情不堪蹉跎,漸行漸遠是難免的。圈內是間或有幾個密友,但十三年了,或資源爭奪反目成仇,或退圈後漸行漸遠,或口蜜腹劍兩幅面孔——在這圈裡交朋友,不比大浪淘金簡單。兜兜轉轉下來,一直陪在她身邊的,竟只有俊儀。


 俊儀被她這句話唬住,腳步站定,回過身來,十分委屈地望著她。


 “俊儀,別人結婚都有好大一個閨蜜團,我沒有。不過,朋友在真不在多。”應隱抿一抿唇,看著她微笑起來,“你覺得呢?”


 “我只是你的小助理,讓助理陪你出嫁,你很丟人的。”


 “這樣啊。”應隱若有所思:“那從今天開始,先把你解僱了?”


 俊儀:“……”


 應隱雙手圈住她,抱她一抱:“我只想讓你和緹文當伴娘,其餘的就交給tanya。到時候接親,你堵好門,讓商邵給你發個十萬的大紅包。”


 俊儀被她說得又想笑,又難過。


 “你跟我一起挑禮服,tanya說,伴娘也穿高定,你期不期待?”


 沒有女孩子能拒絕漂亮裙子,不過……俊儀忍不住問:“tanya是誰來著?”


 應隱忍無可忍:“……是溫有宜!”


 ·


 婚禮的籌備緊鑼密鼓,有專業的公關與媒介公司、活動籌備與落地公司,還有一整個負責與各方邀約、確認時間、派送邀請函的團隊,近三百人在四個月內只為了這一件事情打轉,而溫有宜是最高統籌。


 這與操持一場慈善晚宴是截然不同的規格,溫有宜又是事事講究之人,因此在整整四個月間,她都如行軍打仗一般。


 雖然商家低調慣了,但低調不是沒社交,又是長子繼承人的婚禮,宴請賓客名單長達一千多人。香港能承辦得了這個級別的酒店屈指可數,溫有宜將會場、禮堂、戶外草坪都堪遍了,還是明羨把春坎角綺邐讓了出來,並著人進行整層的改造與重裝,可謂不計成本。


 這一千多名賓客之間的生意關係、家族關係,是否有齟齬,是否談得來,語言通不通,宗教合不合,都裝在溫有宜的心裡。在深水灣的一間開闊廳堂內,牆上張貼了會場內的圓桌分佈圖,寫有賓客名字的小圓磁貼一個個貼著,如同一盤神秘的圍棋。她每日來這裡琢磨數小時,只為了把每一位都安排在最恰好的位置上。


 除此之外,有關酒席的每一道菜品,也由溫有宜親自品嚐、挑選。她不厭其煩,濃了淡了甜了酸了,口感、入口的質地、上菜的順序,採購的時季、產地,都有講究。沒有任何一瓶酒可以從頭到尾佐餐,因此,要分冷盤、熱盤、餐後,主菜要分肉菜、海鮮與其他,如此一來,用一席宴,要配六款酒,且為了不出錯,每桌需由專人醒酒、倒酒。倒酒的先後順序恐給人以厚薄之分,讓客人等待超過三十秒便不合禮數了,因此,一桌六人需配三名服務生。


 雖然事無鉅細親力親為,溫有宜倒也算是樂在其中,但最讓她高興的環節只有一件——給應隱選行頭。


 前一晚上頭的睡袍,第二天一早梳妝的晨袍、接親敬茶的龍鳳褂、出門及合影禮服、主紗、後續環節的禮服、敬酒服……還有婚紗攝影禮服!溫有宜簡直心花怒放了!


 各高定品牌都給她遞送了lookbook,並親手畫了以應隱為模特的穿著手繪圖。溫有宜對此並不滿意,她要“奇蹟隱隱環遊世界”。


 奇蹟隱隱的第一站在香港,因為商邵沒空。溫有宜只好讓幾個牌子將禮服空運至深水灣。


 這也是應隱第一次走進溫有宜放高定的別墅,或者說……使用面積上下四層超一千五百平的巨型衣帽間。


 這裡的每一扇玻璃展櫃都纖塵不染。只有十分貴重的古董藏品、或最近獲得溫有宜青睞的,才能獨享一面櫥窗,明淨的燈光將它們照得纖毫畢現、閃閃發亮;剩餘的,也不過是擠挨在衣通架上,若非如此,又怎麼塞得下兩千件層層疊疊繁複繚亂的高定呢?


 首飾藏品另有立柱式展櫃陳列,黑色絲絨墊於其下,華彩燈光輝映其上。


 與其說是衣帽間,不如說是一個私人博物館。


 緹文和俊儀陪著她一塊兒來,兩人循著扶手樓梯拾階而上,一路上從震驚到失語,從兩眼放光到眼神呆滯,麻了。


 “auntie,你真的可以記住哪件衣服在哪裡嗎?”緹文弱弱地問。


 “不需要記,就好像圖書館一樣,有一套索引系統,按品牌首字母和年份列表劃分。”溫有宜回道,“還有整理成冊的lookbook。”


 俊儀大著膽子,也舉起手問:“那……會不會被蟲蛀?”


 她問完,覺得自己好像問了個蠢問題。沒想到溫有宜卻轉過眼眸笑道:“會,當然會,打理得再好,也有失察的時候。你不知道,看到裙子上蛀了一個洞,我心裡有多苦痛。”


 上了四樓,一間寬闊的房間內鋪著厚厚的長絨地毯,四面都是水銀鏡,靠牆擺放的薄荷藍法式小沙發上繡著金線粉黃鬱金香,正對面是白色環形臺階,連接著裡面的更衣室。


 今天有三個品牌前來提供試衣服務,每一家四小時。第一家在上午九點如約而至。


 一行十人,黑西服白手套,手扶銀色大箱,魚貫成一串穿過庭院小徑後,由小來領上樓。俊儀吃驚地看著,見他們每人手裡的箱子,都是與手腕銬在一起的。跟溫有宜問候後,才用鑰匙解開,接著再由另一人轉開箱體上的密碼鎖。


 箱子打開,俊儀看清了裡面的裙子,忽然理解了他們的陣仗。


 這是一條華麗的遠超言語形容的裹身吊帶長裙,滿鑽,售價五千萬,重達四十斤,由專機、保險箱、專人運送而來。


 四個工作人員陪應隱進去,因為只有如此才能穿上。另外的禮服,從箱子裡取出後,則移步旁邊,由專人打理、熨燙,等待之後的傳喚。


 “表哥不來?”緹文笑吟吟地問。她可等著看商邵的表情。


 “他在書房有些事。”溫有宜回道:“應該在路上了。”


 商邵從書房告辭了商檠業,從屋後穿過熱帶園林與火烈鳥島,抄近路到了這這一棟別墅。上了四層,目光先找應隱。落了空,這才轉向溫有宜:“在裡面?”


 正是十一月的好氣候,風都是暖的,他穿一件休閒亞麻質地的襯衫,挨坐到溫有宜那張繡有鬱金香的沙發扶手上,看上去比平日多了些倜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