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娘 作品

第120章 第 120 章



 閒聊等了片刻,幕簾由兩名用人拉開,發出嘩啦的聲音。屋內的數人都抬起眼。


 商邵先笑了一聲:“好閃。”


 被溫有宜輕輕打了一下。


 應隱從沒穿過字面意義上這麼貴重(又貴又重)的禮服,本來就有些心虛,聽他戲謔一聲,臉色微微紅了。


 “不好看?”她問。


 商邵講人話:“你穿什麼都好看。”


 “好重呢。”應隱提著裙襬,用人剛想扶,商邵已經到了跟前,牽住了她的一雙手。


 他這才認真打量,問:“喜歡嗎?”


 應隱說:“太閃了,穿這個出門,要是太陽和今天一樣好,感覺就是光學武器。”


 幾個人都此起彼伏地笑起來,品牌方那邊配了個會說中文的pr過來,聞言也笑,邊介紹道:“這是我們品牌最昂貴的裙子,也可以說是全世界最貴的裙子之一,整條裙子鑲嵌了兩千一百九十八顆鑽石,法式刺繡工藝,和天然貝母、水晶及珍珠交相輝映,垂感極好,走起來,宛如美人魚擺尾般的流光溢彩。”


 應隱認真聽完,攀住商邵的肩膀,在他耳邊說:“你抱我一下。”


 商邵依言,雙臂交抱住她。


 “硌手嗎?”


 商邵唇角微抬,又隨即將笑意斂住,認真“嗯”了一聲。


 “那不要。”應隱小聲說。


 “一條裙子就穿一小時,”商邵眸色很深,笑意溫沉:“一小時也不能忍?”


 應隱跟他對視一眼,“也行。”


 想出聲時,脊心被商邵按住。


 “我忍不了。”他承認。


 溫有宜哪裡知道他們在說這些。問行不行,異口同聲說:“不太行。”


 溫有宜訝異:“真的?我倒覺得挺好看的,也還算壓場子。”


 不過,這畢竟是應隱的禮服,她既然不喜歡,溫有宜便邀請品牌幫忙試下一件。


 高定的工藝繁複華麗,其實十分挑人,如果本身硬件條件不過關,或氣質氣場較弱,即使華服上身,也會惶恐得畏畏縮縮、含胸弓背,給人的感覺是衣服壓人,而非人穿衣服。


 但應隱沒有這個煩惱。她擁有十幾年紅氣養出來的最強星光,又太知道自己美麗。什麼美而不自知的謙虛自矜,她不屑,她只有美慣了的鬆弛——深刻清楚自己的美麗,並且,不以為意。


 一直試到日薄西山。


 應隱認真地試每一套,不喊累,端莊甜美的姿態沒有一刻懈怠,但只有用人知道,每一次幕簾拉開前,這位享受慣矚目的女明星,總是會深呼吸。她的心臟總是會砰砰激烈一陣,等待商邵望向她的第一眼。


 她喜歡商邵看她的目光,滿屋子的驚歎驚豔,攝影鏡頭此起彼伏的閃爍,只有他永遠不動聲色,只用最深最沉的注視撫摸她的每一寸。


 這樣的目光讓應隱心底發緊,手心潮熱。而商邵在這裡待了一整天。縱使公務纏身,等待的間隙不是在開會就是在打電話,他也還是片刻未離。喝下午茶時,應隱只穿浴袍,被他抱坐在洗手間的大理石臺上。


 他吻起人來很兇,一手撐著洗手檯,迫不及待地欺身吻上,另一手撥開水龍頭。


 嘩嘩的水流聲在空間內迴響,誰說不是欲蓋彌彰。


 “累不累?”他鼻尖抵著她的頸側,與吻一起流連到鎖骨。


 “嗯。”應隱閉著眼,軟綿綿地哼應一聲,微啟的紅唇裡嘆出香氣。


 白色浴袍很厚實,但鬆垮,從她的肩膀手臂上滑下,宛如一朵花被從兩邊剝開花瓣。


 陽臺上的杯盞之聲,透過半開的窗戶隱約而模糊地傳來。應隱兩道細眉擰得很緊,過一會兒,沒人再說話,只專心致志地擁吻。


 如此試了一整天,也是等了一整天,忍了一整天。等晚黑時收了工,應隱的四肢骨頭都累極了,泡在浴缸裡,身體被拓開。


 ·


 婚紗攝影禮服可以在香港試,主紗卻是一定要設計師親手設計、量身定製的。溫有宜希望應隱能穿上她自己最喜歡的、全世界僅此一條的婚紗。


 她親自帶應隱飛到巴黎和米蘭,去見一見那些久負盛名的高定創始人和設計師們。


 行程安排得夠久,前後需花上兩週。最開始幾天,他們只是吃飯、約下午茶,參觀工作室。這些高定,每一家都有獨特的設計風格與壓箱底的技藝,正常來說,能入得了溫有宜眼的禮服,製作工期必定不短於三個月。但為了得到溫有宜的訂單,他們不惜將設計與工時承諾到了極致。


 沒別的,討這位高定大客戶的歡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誰能被這位影后穿著走上婚禮紅毯,誰就將成為整個亞洲貴婦圈下一個最受追捧的存在。


 應隱早知道了時尚圈名利場的跟紅頂白,但聽到hayworth本人對她大加盛讚時,還是感到了一絲啼笑皆非。畢竟,宋時璋與她私教甚篤,當初他讓她將應隱拉黑時,她的行動也是非常爽快的。對於這些人來說,影后唯一的價值就是帶貨,而上趕著給他們帶貨的女演員可太多了。


 “我一直覺得自己的風格跟您的設計不太匹配。”應隱委婉地說。


 hayworth詫異了一下:“應小姐穿過我設計的衣服?”


 琢磨演技久了,總能看穿別人是做戲還是真心。她看出來,hayworth是真的驚訝。


 “去年秋冬秀場,有一條香檳色的裙子,我是全球首穿。”應隱提醒。


 hayworth便喚過助理,兩人交頭接耳一陣,在微博的官方帳號上找到認領圖片。


 應隱啞然失笑。看來她是真的不記得了。


 這是一樁小事,但晚上跟商邵打電話時,還是被他聽出了一些微妙的情緒。


 “你不開心?”商邵聽完了來龍去脈,問她。


 應隱搖一搖頭:“只是一些厭倦。”


 她怎麼也想不到,因為她這一聲“厭倦”,商邵的私人飛機本是前往迪拜的,卻又在落地後返回了巴黎。


 他是去非洲洽談與考察的,落了地,到酒店,黑色大衣沾染風塵僕僕。事先從小來處打聽到行程,得知她們今晚上去劇院,便等在酒店門口。


 金色旋轉門運轉不停,黑色賓利在環島前停穩。應隱落車,一怔,也顧不上關門,小跑著撲進他懷裡。


 太用力了,像頭很有力氣的小獸,因為受了委屈而急切地想要避風港。


 商邵緊緊擁住她,手掌撫蓋住她頭髮,先親了她耳朵一下,才對隨後而來的溫有宜說:“小溫靚女,晚好。”


 溫有宜兩手提著手袋,站定,邊微笑,邊無可奈何地沉嘆了聲氣。


 應隱忽然覺得不好意思,從他懷裡略略分開,問:“怎麼突然來了?”


 當著母親的面,商邵說著很像謊言的謊言:“剛好有公務。”


 這鬼話溫有宜不信,應隱卻信得很。只是進了房間,他卻不像有事要忙的樣子,擁著人親吻一會,問:“這些天是不是不開心?”


 “沒有。”應隱很乖地答:“跟出來玩一樣,小來安排得很好。”


 “跟小溫相處還愉快嗎?”


 “嗯。”應隱點點頭,抿咬住唇角:“只是有點想你。”


 “只是有點?”商邵撫著她的臉,大衣衣襟上沾染她身體的香氣。


 應隱只好踮腳抱住他,將唇湊到他耳邊。


 “很想,茶飯不思。”


 好沒出息,還沒出聲麵皮就發燙了。


 她自然是裡裡外外都想,商邵便裡裡外外嚴密無縫地填滿她。


 窗外映著燈輝,埃菲爾鐵塔十分明亮。


 商邵其實累得很,生物鐘完全紊亂了,要是拎一顆細胞出來問它白天黑夜,它的回答恐怕會很顛倒。他戒菸已久,此刻難得點了一支。


 昏暗而華麗的酒店房內,一切佈景都矇昧暗淡,唯有紅色煙星明滅。男人掐著白色煙管的手散漫地搭在她身側,伏首為她服務。


 應隱一支菸的功夫都撐不住,惹他悶聲發笑,將煙銜回嘴角,一邊吁了一口,一邊仍止不住地笑。


 抽了大半支,他等不了了,壓上去時順勢將煙捻滅了,一雙手和全身心都認真起來。


 應隱被他折磨得昏昏沉沉時,才聽到他問:“hayworth的事,真的讓你覺得很厭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