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戈 作品

175. 千峰似劍 也有你機關算盡,棋差一著的一日!……

濃霧如沸水翻騰,遮蔽天日,旁側的樓閣土牆都沒了影子,舉目一看,在晝尤昏。

林別敘見那團霧氣朝自己湧來,不退反進,從高處飄然落下,站到傾風身後。

傾風還在迷惑他為何要與自己共享這麼一份“大禮”,林別敘已抬手往她劍上抓去。

這把無名劍的劍刃何其鋒銳?傾風驚詫至極又不能在此時將長劍強行抽出,只能看著林別敘面無表情地握住劍身,在手心劃出一道裂口,還沒收手,淋漓的鮮血已澆滿了劍身。

林別敘盤腿而坐,將左手掌心按於地面,藉著白澤的大妖之力血祭,瞬時布開一道陣法。

只見無數由蠅頭小字構成的複雜籙文圍繞著他流散開,銀色光華閃爍不定,他額角被逼出密密冷汗,張唇吐出一字:“封——”

一字重如千鈞砸落,雨後春筍般躥出地面那些樹根,生生又被他拽回泥地半寸。空中愈發濃烈的戾氣也肉眼可見地消減下去。

傾風當即不再猶豫,持著還帶白澤血漬的長劍朝祿折衝殺去。

她尚未出招起勢,長劍被她隨意斜在身側,腳下幾個輕點,人好似被滾雷落地時驚到的一粒塵埃,在無形氣浪的推助下,沒有重量地穿過一地詭譎橫斜、向上突刺的樹根。

她有心繞避,在那密集活動的木林中尋找著空隙靈活穿梭,一截樹根卻主動朝她手中劍刃偏斜過來。

過於狹小的空間下傾風無暇分心,只是將劍往貼近後背的方向靠了靠。

卻見那截覆著深色老皮的樹根在擦碰到她的劍身之後,竟似脆弱得不堪一擊,當即破開一條不大不小的口子。

隨著淺綠色的汁液從裂口處流出,一股更為濃郁的戾氣如猛虎咆哮朝她撲了過來。

傾風陡然心頭一凜。

這死皮不要臉的樹根是不是有點太不講究了?

她抬起頭,穿過諸多細小的縫隙望進了祿折衝的眼睛。

那雙毫無感情的黑白眼眸也正遠遠注視著她。

無仇怨、無慈悲、無惱狠,萬念俱空,叫人毛骨悚然,真像是一雙無魂死人的眼。這樣相比之下,與之有三分相似的謝引暉的木身,反倒變得有血有肉起來。

視線微微偏斜一寸,便是謝引暉的臉。

就見謝引暉眸中亮過一道金光,整個人猛地抽搐一下,僵硬定在原地,口中自言自語似說了一句:“趙鶴眠,速來!”

隨即也拋卻身後事地攻了上去。貔貅見狀,哪裡有坐等的道理?叱吒一聲,持劍從旁策應。

“小爺來了!”

他的殺招不如謝引暉與傾風那般猛烈,有種去意無悔的決絕,用出八分,藏下兩分,視線也一直落在左右二人的身上,以便隨時應變。

這餘光粗糙的一瞥,差點讓他驚叫出聲。

謝引暉陣仗大、殺勢疾,可衝在最前方的木身,在觸及那陰邪霧氣的同時,如遇上了最為剋制的大毒之物,還沒斬出劍氣,已迅速枯萎下去。

他的右手指尖徹底變成焦黑的木炭,仍不死心,臨時將劍轉至左手,想續上一劍,為傾風開路。

然而右半邊身軀的生氣也在頃刻間被抽之一空,只能力不從心地停在半途。

貔貅看得兩眼發直,心道這又是什麼瘋子?大腦還在混亂地思忖,足尖一轉,人已悶頭朝謝引暉撞了過去。

他迅速調轉了劍身的方向,反握在手,用劍柄一把擊在謝引暉的胸口,將人轟退出紅霧。

匆忙之中無從控制力道,用出了襲殺祿折衝的氣勁,待反應過來已是不及。謝引暉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倒飛出去數丈。直至撞上一堵土牆,才堪堪停了下來。

縱然貔貅挽救及時,謝引暉木身也已被戾氣侵蝕大半。

謝引暉轉動著脖子,活動關節,想要從地上起來,可惜身體猶如卡頓的器械,無論如何也自如不了。臨到此時長劍還死死扣在手心,好像是長在了一起,朝著祿折衝的方向指去。

貔貅生怕他妖力告竭脫離木身,如果神魂消散,可真是天王老子來也救不了。嘴裡罵罵咧咧地衝上前,架起謝引暉的胳膊,半扛著他翻過牆頭,丟到一個安全的位置。

他不做停留,一口氣沒喘平,又勞碌地跑回戰局,心頭七縱八橫,定睛查探時以為自己要看見傾風平躺到地,被龍脈力氣折磨得含淚哀嚎的慘狀。

豈料那些紅霧環繞在傾風身側,如同一條條細小的紅色電弧,被一層無形的妖力阻隔、彈開、驅散。

天邊的日頭已是徹底看不見了。周遭狂風大作,晦暗暝瞑。

傾風踩著底下的木根一躍丈高,在一片搖曳不定,狂亂魔舞的黑影中,抓住一跟手臂粗細的根鬚,順著它擺動的趨勢,將自己甩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