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二個世界（12）
最先反應過來的不是小蘑菇, 而是被莉莉拎在手裡的小熊勇士。
辰夕清楚地看見在自己說完這句話後，玩具熊的紐釦眼睛動了動，黑色線條嘴揚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這還是玩具熊第一次在辰夕面前, 動得這麼明顯。
也不知道莉莉和她的玩具熊之間, 是不是有什麼特殊感應。
莉莉忽然不再追趕小蘑菇，停下腳步捧起玩具熊和它竊竊私語。
莉莉太開始神叨, 小蘑菇肉眼可見的慌亂起來。
辰夕見狀，伸著手往前走了一步，“弟弟，快到我這裡來。”
看看剛剛殺死了小煤球的莉莉, 又看看笑容溫柔的辰夕, 小蘑菇忍不住朝著他小跑過去。
跑了沒幾步，他又猛地止住腳步期期艾艾地問:“你不怪我麼？”
辰夕掃了眼不遠處的衛生間, “你是指你獨自一人躲進衛生間，把我留在外面喂怪物的事？”
小蘑菇稚嫩的臉上寫滿心虛。
辰夕垂下眼瞼, “我能理解, 你這麼做只是為了活下去。要是你不把我拽倒, 不讓我吸引怪物的注意, 我們兩個誰都活不成。”
小蘑菇點點頭, “對, 如果沒人拖住怪物，我們都會被吃掉。”
“我年紀比你大，腿比你長。所以我們兩個人之間, 我最適合用來吸引怪物。”
“是這樣的, 而且你身上還有一隻小雞。要是真的逃不掉, 你還可以把小雞扔出去吸引怪物。”
聽著小蘑菇的回答, 辰夕臉上的笑容愈發溫柔。
他語氣輕柔地問:“雖然哥哥要照顧弟弟, 但為了我們的友誼，我們要更公平些。這回是我吸引怪物，下回你來吸引，好不好？”
一條辰夕親手鋪好的臺階，送到小蘑菇腳邊。
眼見莉莉已經和玩具熊聊完天，還在猶豫的男孩連忙順著臺階跑下來。
“好的，下回我來引怪物，剛剛辛苦哥哥了。莉莉殺了小煤球，辰夕，我們離她遠點。”
小蘑菇一邊說一邊往辰夕身邊跑。
辰夕緊緊握住他的手，拉著他朝宿舍大門跑去。
莉莉拖著枕頭大小的玩具熊，邁著小短腿在後面追。
“等等辰夕！小熊勇士說你不能和他和好，他根本沒把你當朋友！他和你在一起，只是想從你身上找優越感！這是小熊勇士說的，你快回來！”
“你不在寢室的時候，他還會和其他人說你壞話！大方糖和小方糖剛來寢室的時候，本來想和你做朋友。為了讓她們討厭你，他把你媽媽是‘狐狸’的事情，告訴了她們兩個。還說只有他不嫌棄你，願意和狐狸的孩子玩！”
沒有什麼比背後說人壞話被正主聽到，更尷尬的事情了。
小蘑菇臉色瞬間漲紅，隨即又變得慘白。
他緊張地抬頭看去。
辰夕彷彿沒聽到小莉莉的話，依舊抓著他的手悶頭往前跑。
畢竟年紀還小，小蘑菇見辰夕沒跟他計較，他長鬆口氣。
莉莉腿太短，體力也不好，跟不上他們兩個。
她把玩具熊往地上一放，叉著腿騎到大熊的背上。
邊跑邊扭頭往後看的小蘑菇，眼睜睜看著原本只有枕頭大小的玩具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
短短兩秒鐘後，便變成足夠兩米多高的大毛絨熊。
小莉莉騎在它身上，單手舉起手裡的鋼刀。
“衝啊！小熊勇士！啊哇哇哇！”
小蘑菇:！！！
辰夕:？
他一回頭，正好看見熊騎士莉莉一邊哇哇怪叫，一邊向著他們衝。
辰夕表情扭曲一瞬，轉頭對小蘑菇急切地道:“不行，熊衝得太快，我們跑不過它。跑出去是來不及了，我們躲回寢室裡。”
小蘑菇被莉莉刺耳的叫聲鎮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辰夕往哪跑，他就跟著往哪跑，也沒精力看寢室門牌號。
眼見著熊騎士莉莉已經衝過來，辰夕還擋在門前磨磨唧唧不開門。
小蘑菇一時著急，猛地揪住辰夕微長的白髮往旁邊一拽，自己推門衝進寢室。
幾乎是在他關上門的瞬間，玩具熊毛茸茸的爪子便拍了下來。
羊毛填充物組成的爪子砸在木門上，硬是在上面留下一道猙獰的抓痕。
小蘑菇鎖好木門，推著桌子將門擋死。
聽著裡面桌椅挪動的聲音，辰夕詫異地叫了一聲，“小蘑菇！”
小蘑菇咬咬牙，隔著門喊道:“沒事的辰夕，她要殺的是我不是你。你放心，你不會有事！”
“可我們不是說好了，下次你……”
“這次不算，她又沒打算殺你！你就幫我拖拖她吧，求求你了辰夕。我一直把你當哥哥，我真的很信任很依賴你。在我心裡，你是最好的哥哥。”
木門還在距離搖晃，莉莉在外面哇哇亂叫。
“小熊勇士說你不能相信他，你是小孩要聽大人的話，小熊勇士是大人。啊哇哇哇！你要是想和莉莉做朋友，就做掉小蘑菇，不然他會害死莉莉，啊哇哇哇哇！”
辰夕沒說話，可能是在哭。
小蘑菇不明白他有什麼可哭的。
同樣是被抓到孤兒院裡的小孩，他穿的破破爛爛，餓得臉色蠟黃。還不到十歲，手就又黑又粗糙。
辰夕即使逃難，也能穿乾淨精緻的西裝，皮膚白淨細嫩，雙手纖細白嫩。他從來沒吃過苦，也從沒下地幹過活。
他長得好看，每次寢室有新的小孩進來，都會主動跟他親近。
作為大貴族家的少爺，他會鋼琴會小提琴，會畫畫會跳舞。別人聽不懂的規則，他能輕易理解，辰夕什麼都會。
他高貴優雅像是一隻白天鵝，而他就是天鵝身邊的醜小鴨。
他可以靠在神降日上彈奏鋼琴，得到修女獎勵的蘋果派。可以幫神父畫像，換取一小塊巧克力蛋糕。
那可是一塊鬆軟的蛋糕，小蘑菇想都不敢想。他不知道要挨多少打，吃多少苦，才能從修女那裡換來一小塊軟糖。
現在瘋瘋癲癲的小莉莉，成為了辰夕的朋友。他最先找到的小雞，也成了辰夕的小雞勇士。
他什麼都沒有。
聽著莉莉的叫聲，看著不斷震顫的門板，小蘑菇默默攥緊手中的匕首。
這個世界可真不公平，要是莉莉能攻擊辰夕就很好了。
剛剛辰夕原諒他，小蘑菇很感動，他現在還想和他做朋友。
他只希望莉莉能把辰夕的臉刮劃，讓他變醜。把他的手指弄斷，讓他再也沒辦法彈鋼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