蓀荼夢境 作品

第33章 第 33 章

 22:20

 船上大氣奢華, 走廊寬敞,雕花精貴,應該是由觀光遊輪臨時改造的。

 血混雜著水沿著溼透的一擺, 一滴——一滴,墜入厚實的地毯,緩緩洇開一圈溼潤的痕跡。

 公野聖良垂著眼, 走得很慢, 他不得不單手撐著牆壁,來給予自己一點支撐,好不至於倒下。

 另一手攥著胸口前的布料, 這是一個沒什麼意義的動作, 只是聊以慰藉,就像在如晦風雨中緊緊抓住一根浮木。

 拐角處出來了一個人,穿著制服,手上拿著工具箱,看上去是船上的員工。他在看到走廊中的人時嚇了一跳,渾身肌肉緊繃, 敢怒不敢言地低下頭, 嘴裡囁嚅道——“藤小姐。”

 公野聖良的眼睫輕顫一下, 沒有去看對方,輕輕“嗯”了一聲。

 而在員工眼中, 卻是長髮紅唇的女人傲慢地嗤笑一聲, 繼續不疾不徐地欣賞著手上鮮紅的美甲。他又怒又怕地看了一眼女人的背影, 小跑著趕緊離開了。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因是不可能的事。

 現在那個叫“藤”的女人代替他坐上了絞刑架,在遍地異能力製造出的殘花敗蕊間不知生死。

 疼痛不光來自於女人的手段, 更多來自於一直被封鎖在記憶中的異能力。每使用一次就受一次折磨, 系統的痛感屏蔽對此無法生效, 這是提醒,也是警告。

 提醒這超乎常理的力量並非理所當然,警告終有一日他會自取滅亡。

 走出那間刑房之前,公野聖良草草做了幾項實驗,得出的結果聽起來非常荒謬,但聯想到之前被忽略的細微不和諧之處,所有問題都恍然得出了正解。

 ——只要他想得到的,頃刻之間就會實現。

 前提是此事在常理法則下沒有可能存在。

 比方說,可以在空無一物的房間中變出滿屋子鈔票,但無法讓買來的彩票中獎,因為後者即便概率低但仍有可能成立。

 也就是說,與必須合乎因果關係才能實現內容的“書”截然相反。

 但他的能力和“書”最大的不同在於載體。“書”沒有主觀意識,誰拿到都可以隨心所欲地塗抹;但異能力被禁錮在了名為“公野睦”的軀殼中,只要他不願意,這能力對別人來說還不如一張廢紙。

 前代首領,森,太宰,還有費奧多爾,看樣子都或多或少有所瞭解,只有他一個人矇在鼓裡。

 ……這麼說來,溶洞爆炸中的全員存活,原來幾率渺小到被判定成“不可能”嗎?

 這樣的能力具體有什麼侷限和副作用,礙於時間限制,公野聖良還沒有實驗出來。但唯有一件事是確定的,在摸索出這條規律之後,他感到精神就像被解開枷鎖一樣驟然一輕。

 輕得快要抓不住了,還不如被鐐銬束縛著。

 女人制造出的玫瑰仍旋繞在他身上,不停地蠶食著生命力,他沒辦法把它解開——或許是與他的血肉相連而無法識別的緣故,又或許是單純被判定成了可能的事件,抑或是他現在已經用不出異能力了。

 不是很重要。

 異能力實現的程度應當是與他的精神和事件的難易強度有關,他現在猶如強弩之末,只能小幅度地修改現實,比如短暫修改他在別人眼中的樣子。

 至於如何逃出這艘銅牆鐵壁的遊輪,公野聖良也不是全無頭緒,但就算離開了又能去哪呢。

 他現在的要找的是追川有恃無恐離開橫濱的底牌。

 倒不是對港口黑手黨忠心耿耿,而是習慣使然。他不是什麼睚眥必報的人,但也不容許浪費這麼多時間精力後空手而歸,這信念支撐他步入一間間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