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章 神之子




    “1976年4月29日。安德魯教會了審查員德州撲克,聽說下午要跟我們一起打牌...他是怎麼做到的?”



    “1976年4月30日。發明德州撲克的人簡直就是天才。和審查員一起打牌。”



    “1976年5月1日。審查員在早上離開了,他說他會延期對我們的審查考核,並且順帶向上級申請下半年的實驗經費提前發放...嘿,別說,打牌還真有一種古怪的魔力。”



    ...這確定不是因為打牌輸太多,讓審查員贏開心了嗎?



    翻到這裡的安德烈頓了一下。



    他又向後粗略地翻了幾頁發現長達數十片的報告批註都充斥著打牌的字眼,甚至照片裡堂而皇之地出現了幾個白大褂在實驗室裡打撲克的場景。



    照片裡手術臺上的黑猩猩被開膛剖腹,扭曲怪異的死嬰丟在了一旁,桌上的白袍科學家們手持撲克滿臉笑顏,面前籌碼高高堆起,兩者出現在同一空間被黑與白切割,形成了強烈的視覺對比。



    他面無表情地快速翻動這些記錄,直到忽然停在了一份10月的報告前。



    “1976年10月1日,上午打牌。中午我收到了一封來信,當我看見信封上的寄信人時,我幾乎都要忘記我在半年前寫出的那份求助信件了,沒想到居然真的收到了回覆。



    榮格·馮·赫爾佐格,我的摯友,我的人生導師。



    我真的很想像切開黑猩猩子宮一樣切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面裝的究竟是什麼些奇思妙想——他居然提醒我可以用分子剪刀的技術來對胚胎進行編輯。



    但我在基因分子學上的學識並不足以完成這項工程,我必須回信尋求更加詳細的技術支持,他在大學裡主修的是基因學,他一定能幫我解惑。”



    榮格·馮·赫爾佐格。



    安德烈默默地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他繼續翻頁,他就看見了一團模糊的漆黑胎兒長著毛髮橫躺在角落,然而照片上卻用紅色的油性筆畫上了巨大的叉。



    “1976年11月21日。歷史性突破!第一個黑猩猩人工授精胚胎成功誕生了,雖然只存活了三十秒,但這卻是從零到有的巨大突破,利用目的基因與運載體基因重組dna是可行的!這項成就甚至突破了人猿雜交,這是育成動植物的優良新種手術!”



    “1976年11月30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審查官來訪看見了冷凍庫中的廢棄胎兒感受到了震驚,他決定向上級彙報實驗進度,或許我們的實驗經費能有跳躍級的增長。”



    “1976年11月31日。繼續進行胚胎植入實驗。下午打牌,有了經費之後每個人都敢showhand了。”



    “1977年1月1日。又是新的一年,打牌。”



    “1977年2月20日。一直沒有等到赫爾佐格博士的回信,他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1977年3月1日,分子剪刀培育胚胎陷入了瓶頸,胎兒離開子宮後最長存活時間達到三天就是極限了,果然術業有專攻,但不得不說發明分子剪刀的人簡直是天才。”



    “1977年4月18日,根據半年的觀察,預計人猿雜交的最終成果受到母體基因的影響,他們的生長速度會很快(注:就如同大型犬超越人類的驚人生長速度),所以他們的壽命註定也會濃縮,這是一件好事。如果未來爆發局部戰爭,繼續人力投入時,我們便可以進行大量的人猿戰士生產,壽命短暫的人猿戰士。”



    “1977年5月2日,我收到赫爾佐格博士的回信了,但很可惜的是他無法來到我的實驗室幫助我,但他依舊用信件的方式為我提供了基因編輯的思路,指出了‘同源重組’是我這項實驗成功的可能途徑,但缺點是效率可能會很低,容錯率太差了。



    真希望他能來我的實驗室,但可惜來不得,他說他已經投身於某個機密項目了,在極北邊的一個港口長期駐留?極北邊的港口?西伯利亞?我很難想象那種窮鄉僻壤會有能容納赫爾佐格博士那樣尖端的科研人才的地方。



    赫爾佐格博士在回信的末尾十分誠摯地感謝我向他詢問了分子剪刀人猿雜交這種機密實驗的有關問題,他說他在為我提供‘分子剪刀’這個答案時也觸類旁通了這個辦法同樣可行於他正經受的實驗,並且有了巨大的突破。



    在寫這封信的時候他正端著一杯一萬年曆史以上的堅冰刻成的酒杯痛飲伏特加,希望我閱讀這封信件時也能同樣倒上一杯烈酒,隔著上千公里,我們手捧信件舉杯共飲,恰如此時此刻齊聚一堂為科學的美妙喝彩。



    真是棒極了,這個主意,紅牌伏特加也棒極了,果然科研就要配上烈酒一起品嚐。”



    “1977年6月1日。實驗成功了。”配圖是一張讓人忍不住生理性作嘔的胎兒,被一位女性助手抱在懷中,渾身都是被粘液黏在肌表的黑色胎毛,畸形、可怕,但卻充滿著扭曲的...可能性。



    安德烈繼續翻頁,之後的記錄都是有關這個胎兒的成長,夾雜著大量打牌輸贏的欣喜和懊惱,並且在某月某日抓到了那位教會他德州撲克的安德魯助手在牌桌上作弊,他很氣憤,嚴肅處理了這件事。



    伊萬諾夫不允許自己的手下出現品性敗壞的人,於是將助手的職位下調到了手術室外的數據觀察員,這件事情也就這麼過去了。



    繼續翻頁,忽然安德烈的手指停下了,因為他看見了一張讓他屏息的照片。



    在照片中,黑色的彎曲鐵柵欄後,一個黑色的巨型生物蹲在角落,照片只拍攝了他的背影,那毛髮遮掩不住的可怕背肌的陰影只是一隅就能讓人產生一種原始的恐懼感,可以想象當角落那個怪物真的站起來時將是如何恐怖的巨人,人類的身體在他那誇張的臂展和肌肉下會像是娃娃一樣撕碎。



    “人猿雜交計劃宣佈成功,在核武器以外我們又有了新領域的突破,在軍備競賽上我們再度領先一籌。”這是圖片下的配文,有些潦草,可以想象撰寫者當時手指發顫的激動模樣。



    “1977年9月9日。莫斯科領導組明天下訪實驗室,得抓緊時間把撲克牌收起來,官老爺們可看不得我們用他們貪汙來的經費進行賭博。”



    “1977年9月10日。上午,還是打兩局吧。”



    安德烈的視線停在了這裡,因為他發現這一天的記錄沒有下午的部分,於是他翻頁...然後看到了堪稱癲狂的書寫文字,他皺眉凝神花了老大的功夫才分辨出那些潦草的字跡究竟在書寫什麼。



    而這些瘋狂的文字所帶來的也是同樣瘋狂的一場錯誤。



    “1977...該死!該死!該死!到底是誰在餵食‘oдnh’(1號)的時候沒有鎖籠子!那個混賬搞砸了一切!13個人死亡!莫斯科的領導視察組被撕成了小姑娘的裙子!媽的!到底是誰在這種節骨眼出了這種錯誤!‘蘇聯粗口’!



    莫斯科的領導層要重新評估我的實驗的可行性!他們認為人猿雜交的產物完全不可控...怎麼可能不可控!1號向來都很溫順!除非有人刺激他!”



    沒有配圖,但安德烈可以想象出當時的慘烈,森林中密閉的實驗室中紅燈狂閃,刺耳的警報中近乎2米高的巨物在設施內狂吼著撕碎慘叫實驗人員的肢體,鮮血狂撒牆壁,骨骼斷裂入肉...但最後這種慘劇還是得到了終止。



    “1977年9月11日。我們回收了1號的屍體...他被打成了篩子,顱骨穿透,胸肺穿透,即使是這樣他在抗住槍擊之時也進行了為時十分鐘的掃蕩殺死了大量保安...人猿雜交計劃是成功的,無論莫斯科那邊如何下達判決,這項實驗都是成功的!”



    “1977年10月1日。人猿雜交計劃宣告被終止,經費鏈中斷,所有人員將在一個星期後被清掃出實驗室。



    他們通知我會被帶上秘密法庭審判,理由是那一天出事的領導組裡有位大人物和元帥有關係,元帥很生氣,總有人得付出代價,而我就是那個倒黴蛋。



    真是一群短視的人,不過是幾條人命,卻中止了‘超級混血戰士’計劃的可能性,為什麼就沒有人能看清人猿雜交計劃最終的模樣呢?那將是一隻黑色的,足以摧毀大洋彼岸那個超級國度的軍隊!”



    “1977年12月3日。我被判決流放,剝奪一切政治權利以及實驗成果。流放的地點是哈薩克斯坦,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1977年12月4日。真是奇蹟,在離開的前一天我居然收到了赫爾佐格博士的回信,看起來他的實驗室的確和我距離很遠,每一次來信都是會間隔半年之久。



    赫爾佐格似乎通過一些渠道知道了我遭遇的窘境,他表示很遺憾也很憤怒,認為人猿雜交計劃的中止一定是有人從中作梗。但很快他就在信的後半段表示,如果我願意的話,可以去他那裡坐一坐。人猿雜交計劃和他的實驗項目有某種相近之處,或許成功創造了黑猩猩與人類後代的我能幫上他的忙。



    我也希望我能和老同學、摯友共處一個屋簷下探尋基因和生物的終極秘密,但可惜他似乎並不知道我被判決流放的事情,哈薩克斯坦或許是我最終的彌留地,我滿抱著遺憾給予了他回信,並且告訴他書寫這封信時我正在痛飲第三瓶紅牌伏特加,願我的精神與他同在,願祖國的未來依舊昌盛。”



    “1977年12月5日。上路了,秘密押送,克格勃的秘密警察們真有意思,總喜歡在深夜見面。這本研究記錄或許到這裡就可以結束了。”



    安德魯翻到這裡頓了一下,因為紅皮書計劃的確要翻到末尾了,但餘下還有幾頁剩餘,就在他想要翻頁時,他忽然聽見了檔案室的沉重鐵門外傳來了腳步聲...腳步聲?42號地堡本該是絕密中的絕密,為什麼會有其他人出現在這裡。



    安德魯單手握住紅皮書,輕輕摸出了腰間槍套裡的馬卡洛夫,但握住紅皮書的手指還是靈活地翻頁了,果然,這份近乎日記的研究報告依舊有著後續。



    “1977年12月10日。氣溫越來越低了,為什麼克格勃總喜歡給人帶頭罩?真是想不通,流放又不是處決,我又沒在肅反名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