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菁 作品

第 95 章 如果螢火蟲能引路...


“你別再說這樣的話,你不會死的。”

顧長澤低下頭,一隻蒼白的手輕輕撫著她的側臉,剛要說話,猛地低頭又咳嗽起來。

另一隻手上暈開了大片的血,他頓時覺得心口一疼,月光照得那臉色煞白,他若無其事地把手別在身後,又道。

“阿瑤,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很喜歡你,不是在成親後,也不是在春日詩會,是三年前……你知不知道,我們以前就見過。”

“什麼見過?”

他抬手去推謝瑤,謝瑤死死抱著不鬆手,他身上委實沒有力氣再推她,便苦笑一聲。

“你總要讓我拿個東西。”

“我拿。”

顧長澤示意她解開了中衣。

謝瑤的手順著探了進去,感受到手下肌膚的溫度和他發顫的身子,頓時又要落淚。

可同時她的手碰到了一個尖尖的角。

“拿出來。”

謝瑤將東西取出來,那是一封折起來的書信,也許是畫。

她顫著手打開,順著月光看到了裡面的東西。

那是一封,很簡單潦草的畫。

螢火蟲在暗夜裡發出微弱的光,如同三年前那個山洞裡的夜晚,有人同樣身負重傷,她滿是驚慌地找不到回

家的路,他潦草地畫下一幅畫,告訴她說。

夏日的螢火蟲能引路,她順著最亮的方向走,一定可以回家。

她府中有一副一樣的螢火蟲畫,她從三年前回來的那一天,再也沒見過那個人。

“你為什麼有,你……”


謝瑤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看他,心中猛地跳動起來。

“因為那個人……是我。

你早不記得了吧,可就是那一晚,那麼短暫的相處,我記住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小姑娘。”

他喘了口氣,慢慢陷入了回憶裡。

他受了傷,一個人躲在山洞裡,渾身傷口潰疼,卻提不起絲毫力氣往前走。

昏暗無光的山洞中只有他一個人的身影蜷縮著,山谷中火光沖天,敵軍四處追找著他的下落,他身上的傷疼得幾近要昏厥的時候,一道驚呼聲從山洞外響起,顧長澤還沒反應過來,面前驟然倒過來一道黑影,柔軟的身軀摔進了他懷裡。

她砸在了他傷口處,顧長澤本就警惕,抬手要將她打暈過去的剎那,清麗輕軟的聲音小心翼翼地響在了耳邊。

“小哥哥,有什麼需要我幫你的嗎?”

顧長澤身子一僵抬起頭,他先看到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

一身藍色的衣裙被山洞外的月光一照,如同皎潔的青蓮一般。那雙眸在夜色裡更如同繁星,照進他狼狽無光的眼底。

“你傷著了?那邊有草藥,在山崖上,你能去採一些止血嗎?

算了,我去吧,你受傷了,在這等著吧。”

“你明明那麼怕黑,卻獨自攀在山谷的峭壁上,我舉著火把,月亮落在你身上,那時候我就覺得你真漂亮。”

屋內安安靜靜的,只有他的聲音響起。

山崖陡峭,她攀在上面,火把照得她眼睛亮晶晶的,眸光卻堅毅又果決。

山洞中,謝瑤將採來的藥碾磨成汁,小心翼翼地貼到了他傷口上,山谷下一片廝殺和刀劍聲,他們躲在小小的山洞裡,靜得彷彿能聽見血液的流動聲。

她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聲音低低地問他。

“疼不疼,疼不疼?”

顧長澤很不耐煩,他怕她的動靜引來外面的人,剛要伸手捂住她嘴的剎那,謝瑤忽然傾了身子,溫熱的氣息拂過肌膚她認真地吹了吹那才蓋上草藥的傷口。

顧長澤身子一僵。

“瞧你疼得都說不出來話了,沒事,我吹一吹就好了,我爹說傷口疼的時候,吹一吹就好了。”

她動作笨拙,委實不會上藥,幾回弄疼了他,顧長澤想揮開她自己來,可看著她手背因為採藥的擦傷,還有那上一點藥便吹一吹的認真模樣,終於是心尖一碰,抿著唇別開眼。

上好了藥,顧長澤倚在山洞邊蓄力,她便依偎在他身側,手緊緊地拽著他的衣袖。

“你為什麼會來這啊,你爹孃呢?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我是自己跑丟了,你也是嗎?我好害怕,外面有那麼多人,我不知道回家的路。”

“傷口還疼不疼,我再給你吹一吹吧,對了,我爹說外面有一種花,晚上亮堂得很,我去摘一些,等會人散了,我們下山的時候要用。”

她費勁地偷偷跑出去,又到了峭壁邊去摘花,顧長澤看著都覺得心驚,他怕她摔下去,更怕那些敵軍發現他們的位置,看著她笨拙地摘了一會,委實忍不住了。

“你過來吧。”

他還有事去辦,必然不能走亮

堂的地方下去,看著謝瑤眼中的不安沉默了片刻。

“認識螢火蟲嗎?”


謝瑤呆愣了片刻搖頭。

“將那花給我。”

顧長澤從懷中掏出一張宣紙,用碾磨的花汁畫了一幅潦草的畫給她。

“長這個樣,你下了山,往最亮堂的地方走,夏天有很多螢火蟲,能指著你回家。”

她頭一回見這樣的東西,新奇得很,眼神亮晶晶地看了一陣,忽然驚讚道。

“你好厲害呀,你連這個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