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菁 作品

第 95 章 如果螢火蟲能引路...


不過是邊關尋常能見到的,哪稱得上厲害?

顧長澤對上那雙漂亮的眸子,很快又轉開眼。

他身上蓄了些力,剛起身要走,山谷外頓時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兩人警惕地閉上嘴窩在角落裡,謝瑤慌張地拽著他,臉色蒼白。

好在那些人最後也沒發現什麼,在後面轉了一圈便走了。

他們才一走,顧長澤也站起身。

“你去哪?”

“我也走了。”

謝瑤臉色還白著,聽了這話下意識站起身。

小姑娘抓著一把草藥遞給他,夏夜炙熱的觸感帶著血腥味交握在他們掌心。

“若是不急,就等明日山中人散了你再回吧,我剛才都看好了,從山谷往北是地界分口,從那下山不容易碰見人,就是路有點黑,藥草我多留了些在這,你要用就拿走。

山長水遠,有緣再見。”

她亮晶晶地說罷這句話,先他一步轉身往山下最亮的地方去。

他看著謝瑤下了山谷,一路頭也不回地往前跑,指尖殘留的餘溫還在讓他回想著方才的一幕幕。

低下頭看到藥草的剎那,有一半宣紙輕飄飄掉了下來。

那是一副和他畫的螢火蟲一樣的畫。

她畫的比他的還潦草,又因為是模仿,神態像了他的畫三分。

落款寫著歪歪扭扭的字。

“既然能引路,我想你也怕黑吧。”



回到營帳的第二天,謝王曾去探望他,有部下三兩句的戲言中提到謝王膝下有一女兒。

“殿下正值年齡,王爺的女兒明年及笄,親王貴女和儲君,正是天作之合。”

鬨然的幾句玩笑中,顧長澤淺笑抬起頭,看到營帳外一道纖細的身影一閃而過。

部下指著那張前幾天晚上才見過的臉。

“那是謝王貴女。”

他在營帳中養傷,枯燥無趣的軍營生活中,時常聽見她銀鈴般的笑聲,她對著謝王撒嬌,與謝世子嬉笑,甚至軍營中的許多人她都叫得出名字,唯獨從沒一次入營帳見他。

偶爾的時候,顧長澤心中也有失落。

是否那天晚上的記憶,獨自攀在山谷上的驚險,殘夜裡依偎在一起上藥的溫暖,早就只剩他一個人記著了?

更多的時候他安慰自己,不過萍水相逢,他又帶著面巾。

“謝小姐今兒去釣魚了,那樣的大家閨秀,竟還會釣魚。”

“謝小姐晚上陪著謝世子去賽馬了,謝世子差點摔下來,被謝小姐好一頓訓斥,聽說他身邊的下人受了傷,謝小姐還親自上藥,果真善良。”

“謝小姐在邊關研究怎麼種玉蘭呢,這山窩窩的地方,哪有這麼嬌貴的花。”

可在那無趣枯燥的養病軍營生活中,他日日在部下的隻言片語和門外聽到的聲音中,對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在心中瘋狂滋長著好奇



他出不去,也不能貿然提及那一晚,便無數次在自己的營帳中,將那她留下的螢火蟲畫一次次看過,一回回摩挲。

他在心中勾勒出了一個脾氣鮮活的謝瑤,她的身影越來越出現在他的夢境和想象中,直至漸漸紮根,越發清楚。

“謝小姐今兒去了遠處的一個山洞,她說那有個受傷的人,也不知道出來沒。”


乍一聽到這話的時候,顧長澤正整理著盔甲,將要迎來這場邊關最大的一戰。

他嘴角勾起笑意,將那幅螢火蟲畫仔仔細細地摩挲了許多遍。

她還記得,她竟然記得。

“只是最後一戰了,我想如果等我回來,一定再去見見謝王的小女,跟她說那個在山洞中躲著的人甚好,他聽了她的話安全地回了家,也知道了她是誰,若是可行,我想當面再謝謝她的草藥。”

謝瑤驟然眼淚決堤。

他深深記著那一晚,她何嘗沒有?

那是從小連家門都不大出的人第一回迷路了,她怕山谷的漆黑慌不擇路地被絆倒進山洞裡,落進一個充滿血腥味的懷抱。

她先對上了一雙恣意卻充滿警惕的眸子。

她以為那一刻她就會死,可是她沒有,他留下了她的命,甚至在她最慌張無措的時候蹲在昏暗的山洞外,湊著月光畫了一幅畫給她。

“夜間的螢火蟲能指路,你一路朝著光亮處走吧,到了天亮就回家了。”

他留下了一幅畫,轉頭拖著沉重的傷往另一邊走,那是漆黑無光的山道上,她連一句顧好自己都沒來得及落下。

“是你……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她眼淚婆娑地看著顧長澤。

她下山回來的第二天,曾再回山洞中去找過,她想謝謝那個人的畫,她在路上的確認出了螢火蟲,照著最亮的地方走,她看到了大盛的軍隊。

可在那山洞中卻只找到她留下的草藥。

他沒帶走,地上有斑駁的血,她連他是否平安都不知道。

“起初是養傷,後來……”

他將要告訴她的時候,已是大盛與鄰國的最後一戰。

他戰中被人算計,身受重傷,再沒了能告訴她的勇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