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九齡 作品

第 134 章 禁書與花朝節。


沈持出宮回到家後連夜草擬一封召大皇子蕭承鈞回宮的詔書,他通篇沒有遣詞造句,只平平敘述瞭如沈家先前這等升斗小民之家樸實的父子情,比如小時候騎在他爹沈煌的脖子上去逛集市,都五六歲了,出門只要他爹跟著,從來都是抱在懷裡不讓他自己走路的……

寫完,又一字一字修到子夜時分,謄寫之後再檢查,到三更中才睡下。

次日散朝後,沈持把草擬好的詔書送至上書房,皇帝看了兩行後沉聲說道:“皇家父子是君臣,是仇人,只有到了生死相隔的時候才是父子,反不如百姓之家了。”

“他娘不在了,”他又道:“朕是他最親近的人,不管犯了什麼錯……”說到這裡,他對丁吉說道:“命人去西北傳旨,召大皇子回京。”

沈持:好了,交差了。

接下來應當沒他什麼事了。

擇了個吉日,沈家抬著聘禮到史家去下聘——也就是六禮之中的納徵禮,下聘的時候沈山去了一趟史家,和史老夫人敘起往事,兩人都抹著眼淚,打這天開始,兩府開始正經往來。

史老夫人說史家在京郊有幾十畝田地都半荒蕪著沒人打理,沈山和老劉氏聽了兩眼放光:“喲,那可太可惜了。”進京的路上他留意了下,京畿附近都是良田。

史老夫人:“還是老身當年嫁過來時的陪嫁。”一時興起說要帶他們去看看。於是三個老人家,史老夫人騎馬、沈山老兩口趕著馬車,到幾十裡地外的京郊看農田去了,這老當益壯的。

史二夫人則和朱氏等沈家的三個妯娌一塊兒挑布料,說些做冬衣之類的事,連沈月姊妹都跟史家的女郎們玩在了一處。

沈持:“……”很好,冷清的只有我是吧。

上值之外,他只能在書房或看書,或給摯友們寫信,期待明年恩科時,孟度、江載雪和裴惟能儘快來京,豐富下他上班之外的生活。

半個月之後,到了十二月初,一年的臘月,又下了一場冬雪,晴開後,厚厚一層壓在樹梢枝頭。

百官清晨去上早朝,皂靴踩在厚厚的積雪上,聽著一聲聲“咯吱”,都在說道“這真是‘祥雲應早歲,瑞雪候初旬。1’,明年又是個‘喜看稻菽千重浪’啊。”

就是說瑞雪兆豐年,明年糧食的收成肯定非常好。

只要有糧食,就又是一個太平的年頭。

初十一。

下了早朝,百官們都在議論:“大殿下已進入函谷關,從漢中一帶繞道進京,算著,也就是這十天半月的事了。”

“陛下的詔書情真意切,真是慈父心腸啊。”

“……”

沈持:這樣的寒冬臘月,他拖著病體能回到京城嗎。

幾名御史則犯嘀咕:“這大殿下病的蹊蹺啊?”

按說都奄奄一息了,怎麼還能撐這麼久回到京城呢。有人順著他們的話問:“也不知大殿下到底得的是什麼病?”

“下官讓咱們在太醫院的人打聽去,看看給大殿下治病,用的都是什麼藥。”

他們以為大皇子會死在西北監軍的位子上。

沈持這邊也在琢磨:大皇子以病重之身竟然在寒冬臘月裡通過了函谷關,很快抵擋京城了。

保不齊,大皇子壓根兒沒有生病,不過是用了點手段,想回到京城來。

呵。

然而他們都猜錯了,蕭承鈞是撐著一口氣回到京城的,回到府邸,人都涼一半了。

皇帝蕭敏趕去的時候,只聽見一片嗚

咽聲,他當時心中愧對這個大兒子,調派太醫日夜看護,還說只要他能醒來,便許諾封他為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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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旨讓他和大皇子妃杜氏和離,不讓這個親家拖他後腿了,命重選大皇子妃。

朝中沸騰,都覺得這太子之位是蕭承鈞的了,一時群臣趨之若鶩,開始從押七皇子蕭承彧轉向他。

加封莊王的旨意一下,蕭承鈞康復的很快,都能下床走動了。甚至能與人交談。他自己也以為要當上太子了,得意之下派人去找沈持:“沈大人,莊王殿下想請大人去府中一敘。”

他被困在西北兩個多月,求了多少人,都不能讓皇帝回心轉意讓他回京,而沈持只是幾句話,就能說服皇帝,此人,得之能有大用。

是以蕭承鈞才急迫地想要招攬沈持。

沈持比較驚訝蕭承鈞來找他,想了一想說道:“聽聞莊王殿下才康復,微臣不敢去讓殿下勞神招待,日後得空,必親自登門拜訪。”

他心想:蕭承鈞還是有些過於急躁了,難道沒聽說二皇子蕭承稷是因為什麼被關在府裡不能出門的嗎,這樣的人,他不敢跟他走太近。

沈持聽說過他的成長過程,母親過世的早,皇帝也不是很把一個宮女生的孩子當回事,無人教養,打小就活得很是壓抑,這樣的孩子,會不會有心理問題?

沈持還要觀望一陣子。

果然,皇帝給大皇子蕭承鈞加封莊王之後,又封了七皇子蕭承彧為雍王,看上去比大皇子還得寵,他這一手平衡玩的,真叫人看不懂了。

朝中與莊王暗通款曲的大臣傻眼了,這……

也有比猴兒都精的大臣們私下裡議論:“陛下才四十四歲,正值壯年,先前二殿下沉不住氣出來裝了這麼多年出來拉攏大臣,沒想到新封的莊王殿下也是個沉不住氣的。”

這時候朝臣比較站皇帝,他遲遲不立太子,是因為哪一個皇子堪立啊。

他們現在是看出來了,蕭承鈞和蕭承稷都不行,沒有儲君的氣度,草包。還是等著七皇子蕭承彧長大了再看看吧。

沈持看戲之餘也在想:皇帝精著呢,玩砸了吧。

他甚至在心裡喊話諸位皇子們:你們的父皇才是玩手段的高手,你們就別蹦躂了,乖乖的吧。

他的心思也全都移到了京兆府,著落在京城百姓身上。

冬日裡人出門的少,高門大宅裡的精彩是一點兒都不能少。這不,很快京兆府便經手了一個小小的糾紛。

一位民婦餘氏狀告思過侯府縱容家丁打人,把她丈夫的腿給打折了,如今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只好寫了訴狀遞到京兆府來,請官府給他做主。

思過侯就是先前的瀏國公周開,他一把年紀為老不尊在外頭養小妾,私自拿孫兒媳婦的嫁妝,上半年治禁時捅出來了,被降了爵位。對,就是這一家,怎麼又出來作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