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 禁書與花朝節。
沈持看了狀子,寫得有條有理:“你丈夫是個讀書人?”
“是,”餘氏自豪地說道:“他是秀才哩。”
沈持想了想,正要讓捕快去拘了思過侯府打人的僕人來問話,京兆尹溫至說道:“原秀才被打是他自找的,沈大人,算了吧。”
沈持續:“……”他記得溫老大人不是很喜歡思過侯府,那回嘲笑的時候,他笑得也很大聲。這回怎麼又站周家了呢。
司倉參軍錢前低聲說道:“這個原秀才給自己起個號叫‘南山風月生’,寫了許多風月話本,總是影射京中高門大戶,說不準這次他編排了思過侯周府。”
沈持:“……”
散值後,他到書市上去,找南山風月生寫的書。
潘掌櫃聽說他要找南山風月生寫的書,驚愕:“沈大人……您,要看啊?”在他心裡,沈持是不會看這種書的,不過又一想,呵,沈大人再君子再克己也是個男人嘛,懂的都懂。
“他的書,”沈持說道:“多寫豔情?”
潘掌櫃嘿嘿笑了兩聲:“在下這邊新付梓一本新的話本,看著就兩個字,‘過癮’。”
沈持:“……”
說時遲那時快,潘掌櫃給他找了一本《綠螢》的書來:“沈大人,給。”
沈持接過去隨手翻看:這裡面果然寫的是京城世家裡頭的事情,說是一戶姓周的府上,老侯爺得了個年方十六的愛妾綠螢,生得是眼含秋水肌映春花,周老侯爺非常喜愛她,夜夜與之風流,但綠螢嫌他老,看上了周府裡年輕的郎君,兩個考中進士的兒子,於是這個愛妾先勾搭與大兒子私通,後又與二兒子私通,周老侯爺的兩個兒子因此爭風吃醋,大打出手,怎麼辦呢,後來都放不下綠螢,只好三人行,通過“嬲”的姿勢成功解決了糾紛,這個姿勢肯定是有講究的,有時候是你理解的字面擺法,有時候可能還換換疊法……更要命的是,還說周府府上的女郎與僕人私通,描寫的身材、樣貌,跟思過侯府的女子一對一個準……總之,描寫非常之詳細下流就是了……
書中連姓都不給人家換一下的,“周侯爺,”“兩個進士的兒子”,這不是思過侯周府又是誰家。
沈持被震得三觀暫時出逃:……
他覺得原秀才被打一點兒都不虧,他只嫌思過侯府的僕人還是打的輕了。
沈持:“從前京兆府可有此等事情?”潘掌櫃:“也有,只是不敢指名道姓的寫。”
賀俊之最厭這群寫話本的秀才文人,但凡被揭發,抓到大理寺問也不問直接打死。
潘掌櫃又說道:“風月豔情話本賣得很好,寫的人也多,沈大人要是喜歡,在下多找幾本好看的送到貴府。”
沈持:“……”
他在書肆裡掃了掃,各種風月寶鑑之類的,讓人看得瞠目結舌,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看來治禁不僅僅管著偷盜、鬥毆等就完事了,這個書市也得規範一二。
朝廷拿銀子養著這些秀才們,瞧把他們給閒的。沒有手機、遊戲可玩,只有炕頭上那點兒事了是吧。
想寫風月豔情也行,但你不能臆想別人,醜化人家,雖然思過侯家確實美不到哪裡去。
沈持現在知道京兆尹溫至為什麼站周家了,這回他也是,對受害者原秀才一點兒都同情不起來。
於是對這一樁訴訟不聞不問,裝聾作啞不受理,京城中別的世家一看京兆府不管這事,也找到之前被人編排府內事情寫成話本的作者,痛打了一頓。
事情慢慢鬧開來,到差不多的時候,沈持:好,該收拾攤子了。
老祖宗都比較開放,涉及豔情話本的事肯定不能一禁了事,但得管,首先,你寫你的書,但不得編排任何人家,尤其是這些府上的妻女,毀清白女子的名聲,這就良心大大滴壞了。
沈持讓京兆府放出口風,讓這些受了編排的世家拿著書來狀告著作者,請求官府革除這些文人的功名,治以誹謗之罪,另外銷燬這些書籍,嚇得這一撥寫風月豔情的跑來告饒。
這時候知道怕了。
沈持先晾了他們幾日。
他一直想著明年開春在京城
舉辦花朝節,明年加開恩科,春日裡文人士子云集,是開辦花朝節最好的時機。
於是上奏疏給皇帝蕭敏,遞上去,帝很快就准奏了,只批讓京兆府當心節儉,不要鋪張浪費,否則容易被言官彈劾云云。
眼下要開始造勢了,他找到這幾個寫豔情話本的文人,說道:“本官有一事相求,如果你們辦好了,既往不咎。
幾個人連連應下。
他說道:“《淮南子》所言,統領群花,司天和以長百卉的花神,叫女夷,又叫花姑。聽說花姑二月十五生辰,本官明年想祭花神,辦花朝節,諸位口否寫一些話本,為之造聲勢?(<a href=".c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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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容易,”幾各文人說道:“在下願意為沈大人辦事。”“另外所寫書籍自行銷燬。”
沈持:“那就拜託給各位了。”
又請翰林院侍講學士薛漵,編修徐照真得空準備幾首詩,反正頭一屆花朝節,不能冷場才是。
這就忙活到臘月下旬了,沈持在京兆少尹任上已近一年,治禁一事讓他名聲鵲起,京城中的各世家不再輕視他,轉而開始或結交或招攬沈家,以互為依仗或為己所用。
京兆舒家間接受過他的恩惠,一直想要結交沈家,奈何沒有機緣。後來沈家與史家訂親,舒家和史家有些來往,通過史家的女眷和沈家搭上了話。
有了上門拜訪的由頭。
一日,舒家郎君舒蘭慶帶著一車的禮物在黎明之前來到沈宅,遞上帖子,說要見沈持。甫而沈持恰好被宣進宮去了,他撲空了。
沈家小廝看門的時候,沈月迎出來,笑著手寫的字“兄長不在家,請回吧。”。舒蘭慶:“沈女郎請留步,這些薄禮不成敬意,還請笑納。”
沈月搖搖手,無聲地示意他:沈持不在,她不敢擅自做主。
舒蘭慶才記得,自家妹子舒蘭瑛剛回孃家的時候,他去打聽沈家,才知道家中有個自幼被大夫診斷為啞巴的妹妹,沈大人看得如珠似寶,很疼愛。想來就是眼前的這位姑娘了。
“那就不難為沈姑娘了。”舒蘭慶笑了笑:“等沈大人回來,在下再登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