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娘 作品

第19章 第 19 章










緹文其實不想分享的,是因為俊儀跟她湊在一堆玩,看到了。









商邵穿著白襯衣黑西褲,也許是因為不是正式約會,所以沒系領帶,又也許是因為戶外天氣好,因而袖子也捲了上去,露出一截手臂,青色靜脈顯得他手臂結實而性感。









他甚至還戴了眼鏡,銀色的邊框,正低頭看著手機,面前方桌上擺著咖啡杯碟。









俊儀“哇哦”了一聲:“商先生!你朋友圈怎麼會有商先生?”









照片上的配文可謂十分直白了:「出來相親,姐妹們衝嗎?衝扣1不衝扣2!」









莊緹文怎麼回答?









這,是她在英國女校的同學、閨蜜,非常美麗,非常pen,非常喜歡商邵這一款。









她木著臉,不用猜了,這絕對是偷拍的,而且分組而見,多半隻有她們幾個閨蜜才看得到。









“嗯……”緹文絞盡腦汁:“是……以前在董事辦接待過一個富家千金!”









俊儀不疑有他,點開照片看了又看:“商先生今天相親哦?果然打扮得不一樣呢。”









下面有人問是誰,閨蜜回:「不能說,超級大佬。」









應隱背對她們站著,手裡的劇本卷得很緊,那背得爛熟的五百多字狗屁半文言文,忽然之間忘得一乾二淨了。









她一時沒聲,俊儀也沒覺得奇怪,只當她累了,給她倒了冷泡烏龍茶。









“商先生不西裝革履的時候,好像更有氣質。”









應隱握緊了玻璃杯,笑笑:“你幹嘛這麼惦記他?他都去相親了。”









“八卦一下。”俊儀放下冷泡壺,扭頭問莊緹文:“這個千金你熟嗎?漂亮嗎?”









應隱的笑僵在臉上,很天衣無縫。









緹文聳了下肩,點點頭,很隨意的語氣:“嗯,漂亮,跟商先生應該還算聊得來?都是學哲學的,商先生在劍橋,她在倫敦。”









“商先生念哲學?不念什麼商科管理嗎?”









緹文笑了笑:“像他這樣的出身,一般都是念哲學、文學或者其他古典的人文類學科的,那裡面都是世家公子,或者老歐洲的ld mney,繼承姓氏和爵位。商科金融經濟的話……”緹文搖搖頭:“從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因為太過實用而不夠classical。”









俊儀若有所思:“因為他們才有人生的餘地去鑽研不實用的東西。”









莊緹文對她肅然起敬:“你說得很對,就是這樣,這本身就是一種貴族的象徵。”又笑:“不過商先生不一樣,他還修了法律和金融。他對自己想要的還是很清楚的。”









程俊儀想到什麼,十分想笑:“那你說,他們相親的時候難道聊哲學嗎?”









緹文也噗地一聲笑起來,唯有應隱沒笑。









她想起剛剛兩人的那通電話。









她打擾了他的相親。









那麼為什麼,相親的時候還要給她發微信呢?









啊,是為了要簽名。









給誰要簽名?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不知道是追問著真相,還是追問著她的心臟,讓它一陣一陣發著緊。









他相親的時候,為相親對象要她的簽名,順手的,當場的。也許笑著說,“你喜歡應隱?我跟她還算熟。”









電話響起時,應隱看著來電顯示,知道自己沒有掛斷拒接的立場。









別太奇怪了。









別太自以為是了。









她越過兩個助理的身側,“我出去接個電話,晚飯就不吃了,你們自己準備吧。”









進了房間,她接起,笑容滿面,語調昂揚:“商先生,一直在等你電話。”









商邵拿下手機,皺著眉看了眼通話名,確實是應隱無疑。









他站在戶外吸菸區,指尖夾著煙。這已經是他今天的最後一支菸,因為這場相親實在讓他筋疲力盡疲於應付,不得不靠抽菸來驅散煩躁。









“遇到什麼事了?”他吁了口煙,緩聲問。









不知道是煙的緣故,還是她的聲音,他的煩躁確實有在消退。









“沒有啊,為什麼這麼問?”應隱勾著唇笑,還是很充沛的情緒。









“應隱。”商邵叫了聲她的名字,眯了眯眼,周身氣息沉了下來:“不要在不高興的時候假裝高興。”









“商先生也許是太多疑了,我今天過得很普通,談不上什麼高興不高興。對了,你說要我的簽名,要t籤嗎?寫什麼呢?我等下就寫好找人送給你。”









商邵想了想:“t 雯郡小朋友,這兩個字我微信發給你,內容隨便你。”









聽到他叫別人小朋友,應隱的眼淚幾乎落下來。









這是極不講道理的,她不知道今天的她為什麼這麼不講道理。









掛電話前,商邵再度確認了一遍:“真的沒事?”









應隱用力抿著唇,“嗯”了一聲。









斷了通話,她在書桌裡翻箱倒櫃,找出很多自己的寫真明信片,一張張挑過去,太奇怪了,怎麼能送寫真?她最終找了幅自己的電影劇照,用相片紙打印了出來,簽上:









「t雯郡小朋友:」









眼淚掉了下來,暈開馬克筆的墨。









只好重來。









「t 雯郡小朋友:祝你天天開心,甜蜜美滿。」









寫完,她把馬克筆扔掉,伏在窗邊深呼吸。









她不對勁,一定是入了電影的戲,那個角色不是在鄉下寫信給丈夫嗎?唸白字字深情,她入了戲,失了神。









怕商邵有什麼意見,或者有更親密更想寫的祝福,應隱把明信片拍照給他:「這樣可以嗎?」









商邵確實是不喜歡打字,發了語音過來,帶著明顯的笑意:“祝一個八歲小朋友甜蜜美滿,是不是有點太ver了,妹妹仔?”









應隱:「八歲?」









手機又震,這回是語音通話申請了。









應隱慌亂接起,商邵在那邊解釋:“是我合作方的女兒,說她喜歡你很多作品,原本想讓我託商陸找你的,既然我們認識,那我就直接問你要了,希望你不覺得唐突。”









應隱:“……”









“怎麼不說話?”









“……嗯。”









“你是怎麼想到給一個小朋友寫甜蜜美滿的?”他不得不承認,這四個字真是把他從這場漫長的相親中解救了出來,讓他簡直忍不住想笑。









“我……”應隱含糊其辭:“我以為是你一個女性朋友……”









“我什麼女性朋友,會叫她小朋友?”商邵沉著聲,但語氣似乎有些意味深長。









應隱不吭聲,商邵明明懂得,卻裝成恍然大悟,壓低了聲,緩緩揭曉謎底問:“女朋友?”









應隱狡辯:“……我沒有這個意思,你還叫我妹妹仔。”









商邵在電話那端一聲輕笑。









應隱腳底心開始發軟,硬著頭皮解釋:“我的意思是你都叫我妹妹仔,所以我也不會把你的小朋友誤認為是女朋友……”









商邵“嗯”一聲,聽出她的鼻音:“你哭了?”









“我沒有。”應隱麵皮滾燙,乾巴巴的眼淚讓她的臉發燒般:“我在練習試鏡,是場悲情戲,我……我入戲了,讓你見笑。”









“所以,”商邵頓了頓,“這幾天沒有喝醉,是因為‘隱隱接下來都要上班’?”









應隱只覺得轟地一聲,身體裡緊繃的力量山洪般決堤洩了,她從頭軟到腳,從裡軟到外,捂著手機,在房間裡腳步虛浮地轉圈:“那個名字……雖然幼稚但是很好用……我的意思是它一目瞭然……”









商邵臉上笑意擴大,終究忍不住,垂下臉,很難得地笑出了聲。









“確實挺一目瞭然。”









再度掛掉電話,應隱用拳頭敲自己額頭。









“讓你入戲,讓你讓戲,讓你入戲!”









她沮喪得要命,心裡卻野草吹又生。









商先生不是那種人,為什麼要聽宋時璋鬼話?









但他幫了她,說“人他要了”。









要。









無論如何,這個字聽上去都不懷好意,足以讓人面紅耳赤。









她不知道,她的家裡住進一個小臥底,正體貼地問商邵:「邵哥哥,你相親的照片被應隱和助理看到了,要不要我旁敲側擊一下,讓她們不要對外傳?」









按原本安排,喝完下午茶,該順理成章吃頓晚飯的,這是商家主母溫有宜對他的殷切期盼。但看到這條微信後,商邵收了手機,在一秒間做好了決定。









回到桌邊時,他彬彬有禮地遺憾致歉:“蘇小姐,很抱歉,臨時有事,先失陪了,感謝你下午的寶貴時間。”









這太疏離了,簡直像在通知面試失敗。與他相親的蘇小姐心裡一沉,但還是問:“我們還沒來得及加微信呢。”









“我沒有用微信的習慣,有事你可以聯繫康叔,他一般都在我身邊,會及時幫你傳達。”說完,他取下餐巾,問服務生要了筆,寫下一串康叔的電話,紳士頷首道:“請惠存,告辭。”









蘇小姐:“……”









他下午明明還挺有耐心的……









康叔意外提前等到了人,長吁短嘆已經揶揄上了:“喝了這麼久的茶,還以為你中意,現在又走,看來還是不中意。”









商邵一上車就把腕錶摘了,沉沉舒了口氣:“饒了我。”









康叔很瞭解他:“但以你的風格,既然去了,再難熬也不至於提前走,怎麼,公司有事?”









邁巴赫已經駛出酒店的地下車庫,駛上街道。









十一月份的天,不過五點,暮色便已開始四合,華燈初上,燈影與晚秋天幕的深藍交織,流轉於後座男人的眼底。









他眼神明明清絕,卻偏偏又有濃如山霧般的捉摸不透。









半晌,康叔聽到他吩咐:“去應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