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九齡 作品

第 113 章 龍吟虎嘯地,至今...


 “那下官明日便——”翁泉咬著後槽牙玩味地說道:“先將孟度的罪名放出口風。”

 明日,是給沈持最後的期限了。

 他很想知道沈持得知後會如何行事,是依舊不聞不問,還是束手就範呢?

 翁泉心道:沈持呀沈持,你最好是乖乖聽話。不然,咱們雙方都多傷啊,你說是不是。

 賀俊之頗滿意他的手筆,亦意興很高地說道:“本官也想看看,沈歸玉的心到底有多冷。”

 這時候窗外夜幕緩緩落下,天黑了,有下人來報:“賀大人,翁大人,咱們的人盯梢到沈大人方才從孫家醫館出來後去秦州會館與其家人匯合。”

 翁泉問:“沈大人看起來著急嗎?”

 “沈大人胳膊下夾著一本《翰林詩集》,”下人回道:“他踱著四方步,還在路上停下來買了份炒麻豆腐帶回去,未看出有一絲急躁之色。”

 “《翰林詩集》,詩集,”翁泉笑道:“沈大人可真有閒情逸致啊。”

 “哦,對對對,”他想起一件事來:“今科薛榜眼,如今的翰林院編修薛漵薛大人前陣子得了首好詩,其中有一句‘不見楊柳春,徒看桂枝白。’,哎呀那是真好啊,一作出了這件事,心中不服氣,要尋來瞧一瞧,想著該怎麼爭個高下……”

 翰林詩集。

 不知為何,這四個字讓賀俊之莫名眩暈了一瞬,他坐正了身軀,斜瞟他一眼:“不用等明日了,翁大人今晚就想法子把孟度的罪名放出去,務必要傳到沈歸玉耳中。”

 翁泉倏然被打打斷叫停,“噶”的一聲,嘴巴收得不利索砸吧了幾下:“……是,是,下官這就去辦。”

 ……

 傍晚。

 秦州會館內。

 自打今年四月份沈持高中新科狀元后,秦州府在京的鄉賢們高興,紛紛解囊給會館捐銀子,讓修繕門面。

 與年初時相比,如今的會館內裝潢一新,從先前沉悶的灰色換成了花青、藤黃、石綠等色系,明快但不輕佻,讓室內更顯氣韻透達。陳設的紅木案榻很是闊氣,上面講究地擺放著仙鶴形香爐,藤編罐裡插著一支梅花,縷縷暗香浮動。

 沈持一家人的到一聲,在下好叫人去城門外接你們。”

 “在下一家道:“安敢再勞您相迎。”

 “沈老爺說的哪裡話,”申四明說道:“要不是沈大人,會館哪敢想有今日,在下心中感激不盡啊,”他一邊說一邊招呼夥計們搬行李:“挑兩間最好的上房,把老爺夫人和小姐的行李搬進去。”

 沈煌謝過他。

 到房間裡安頓下來後,夥計們送了熱水來,供他們滌去一路風塵,洗漱更衣。

 沈煌看著富麗的會館房間,想著沈持,心中終究不安,他低聲對趙蟾桂說道:“我和賤內,小女三口人沒什麼事,阿桂你還

 是去找阿池吧。()?()”

 興許沈持身邊需要人手呢。

 “老爺,咱再等等吧,()?()”

 趙蟾桂跟著沈持的時間不短了,知道他的性子:“大人或許想獨自靜靜呢。()?()”

 或者,沈持有事要辦,帶著他不方便。

 沈煌點點頭:“是我糊塗了。?()_[(.)]?15??╬?╬?()?()”

 趙蟾桂:“老爺,咱們哺食吃點兒什麼,我去告訴申掌櫃。”

 這一天下來還沒好好吃頓飯呢。

 沈煌哪有心思想吃飯的事:“不要太麻煩人家,會館有什麼就吃什麼吧。”

 趙蟾桂應聲“是”下樓去了。

 不大一會兒,申掌櫃上樓來請沈煌夫婦和沈月去大堂吃哺食:“今兒這頓沒準備什麼,只一道清湯雞絲麵,委屈老爺夫人和小姐了。”

 “咱們秦地的風俗,上車餃子下車面,這面寓意著長安常聚,”沈煌說道:“這頓飯,沒有比一碗麵更好的了。”

 申四明笑著說道:“是啊,希望上天保佑,咱們秦州府的同鄉都能長安常聚。”他說這話的時候心中驀地想到身陷囹圄的同鄉孟度,揪心不已。

 會館的雞絲麵雞湯清單鮮美,上面浮著翠綠的小蔥,另有切成三角的油炸豆腐乾放在湯中,吃起來讓整碗麵柔中帶脆,更能激發食慾。

 然而沈煌夫婦和沈月拿著筷子,吃得慢極了,好半天才挑了三五根麵條放進嘴裡漫不經心地嚼著,皆心事重重的模樣。

 坐在一旁的小桌上陪著他們吃飯的趙蟾桂也一樣

,半天才動一動筷子。

 這一碗麵從傍晚吃到天黑,從新出鍋熱氣騰騰到冰冰冷,四人還在一點點往下嚥。

 “吱——”會館的大門開了,和著冬月北風的呼嘯,有人興奮中帶著激動喊道:“沈大人來了。”

 大堂內食不甘味的幾人忽然臉上有了光彩:“可算回來了。”

 初濃的夜色裡,沈持帶著一身冬日的寒意走進來,屋中明亮的燭光照得他眼睛微微一眯,他手上帶著一包吃食,往餐桌上一放,笑道:“才吃飯,正好,來,嚐嚐京城裡的麻炒豆腐,別的地方吃不到的。”

 據說要做炒麻豆腐,先要將綠豆浸泡在水中泡上三天三夜,泡透了之後再用石磨磨成漿,這漿水靜置後可以做兩種吃食,最上面稀的是豆汁——後世愛喝的很愛喝,嫌棄的很嫌棄,下面一層稠糊凝滯的暗綠色粉漿,榨去水分,用雪裡蕻和羊尾巴油一炒,非常香又下飯。

 申四明:“沈大人還沒吃飯吧?”他吩咐夥計:“快,給沈大人煮一碗雞絲麵來。”

 “謝了,”沈持沒跟他說過多客套話,洗淨手後他坐到沈月身旁:“累嗎阿月?”

 沈月看著他搖頭,看到兄長還有心思買來麻炒豆腐招呼他們吃,她想:孟夫子的事情,他必是胸中已經有底,想好對策了。

 她也跟著鬆快了,拿眼睛瞟了瞟那盤麻炒豆腐。

 沈持從袖中掏出一張發黃的包草藥的紙:“阿月,哥哥跟你說,京城裡有一名姓孫的大夫,醫術非常高明,哥哥呢方才去領了號,你明日便到孫家藥館去讓他給你瞧瞧

 ,好不好?”